秦宴时眸色微动。

他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周窈。

周窈抬眼，不经意恰好对上秦宴时的视线，就像是被烫到似的，匆匆地避开，她咬着唇没有否认。

见状。

秦宴时脸色骤沉。

他气场惊人，冷下脸的刹那，周身的空气都变低了不少，好似快要凝固的冰。

就在一片寂静时。

路之亦忽然说，“对了，周窈，你认识沈絮宁吗？之前跟你是一个中学的，比你高几届的学姐，跟宴时是同班同学，一度还当过同桌。”

这种时候，就算是周窈认识也得说不认识，要不然显得人穷气短的。

她虚伪地摇头，“没听过。”

旁边的李嘉恒扭头看了她一眼。

周窈顿了下，接了句，“没怎么听说过，依稀知道这个名字。”

她说得也算是实话。

除了知道有沈絮宁这个人存在之外，周窈对其他的确实一无所知，甚至连沈絮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。

路之亦点头，“没听过也正常，那时候你跟恩恩还小，初中都没毕业呢，说起来，你跟絮宁也算是关系匪浅。”

周窈不解，“为什么？”

“你俩算是前后辈啊，她之前差点就嫁给宴时了，只是没想到，最后宴时娶的人会是你。”路之亦说得一脸无辜。

原本秦宴时还真得跟沈絮宁订过婚。

周窈的心像是空了一块。

她没有抬眼去看面前两人的表情，无精打采地哦了声，“这样。”

“说起来还有点可惜，宴时跟絮宁还蛮配的，当初，我们这些亲戚朋友都认为他们俩肯定会结婚，毕竟，宴时可亲口承认过絮宁是他初恋。”路之亦笑嘻嘻地继续往下说。

然而，她话音刚落。

秦宴时就皱着眉解释，“没有，不是初恋。”

确实不算初恋。

他的初恋另有其人。

秦宴时沉默地看向始终低着头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周窈。

“那你俩订过婚这事不是假的吧？”路之亦偷摸地狠狠瞪了他一眼，示意他别多嘴。

可惜，以往精明得跟什么似的秦宴时，此时就是多了两只眼睛的瞎子，他再次解释，“总要结婚，与其娶个陌生人，当时沈絮宁确实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
“可你娶了我。”周窈忽然接话，她抬头，“我们也算不上多熟悉吧？秦总，你当初跑过去找我时到底是怎么想的？你就不觉得不甘心吗？”

那么宝贵的婚姻就要浪费在她身上。

只不过是妹妹的朋友，就算是再烂好心，也没必要做到那地步吧。

秦宴时沉默。

过了两秒，他说，“当时就算是沈絮宁同意留下，面对那种情况，我依旧会选择你。”

他生来就是商人，怎么可能眼睁睁地放过近在眼前的上好机会。

那时。

周窈大学刚毕业，还没满二十二，领结婚证都还要等上几个月，可秦宴时已经快要奔三，他们的人生差了一大截。

周窈尚且对世界蠢蠢欲动的时候，秦宴时已经被催促着尽快安定下来。

他不可能跟周窈在一起。

当时，秦宴时很清楚这一点，周窈不喜欢他，甚至畏惧他，两人之间最大的交际就是秦幼恩。

这是契机，也是阻碍。

因为有秦幼恩这个关系在，秦宴时只得慎重，他必须经过完全的准备才能主动出击，而且还得周窈心甘情愿。

可那时……

秦宴时转眸看了眼傻乎乎的跟条狗似的某人，眸色骤冷。

那时候，他们两个走得很近，李嘉恒刚意识到自己的心思，正在奋力去追，他们大三的那年，秦宴时替家里司机去学校给秦幼恩送东西，无意间撞见，李嘉恒抱着大捧玫瑰，摆着蜡烛，对着周窈单膝下跪。

他在告白。

那种场景，就算秦宴时再迟钝，再不近人情也知道意味着什么。

他站在操场外的台阶下面无表情地看着。

看着周窈落泪，看着周窈惊喜地扑进另一个男人怀里，耳边是年轻人喧嚣的起哄声，人声鼎沸，好似世界都在狂欢。

只有秦宴时独自被阻隔在外。

他冷漠地站在那，直到人群散场，直到秦幼恩出现，他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走过去，秦幼恩又到底说了些什么。

他只知道，他彻底没机会了。

他喜欢的人有了恋人。

秦宴时不想让自己沉溺在悲伤太久，人生需要继续，根据他的规划，他至少要在三十岁结婚，三十二岁之前生下第一胎，三十五岁生下第二胎，最好一男一女，男孩是哥哥，女孩是妹妹。

都精心养着，看谁对经商有天赋，就专注培养，日后将晟世交到他手上，没人感兴趣也没关系，他们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。

秦宴时计算过自己能活多久，按照秦家的基因，基本上八十岁上下会死，到那时，如果幸运应该已经四世同堂，如果不幸也该有了孙子。

他规划得很好，也一直暗部就绪地去走，唯有周窈是意料之外，他有些无从下手，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意外安排进自己的未来中。

现在不用再苦恼了。

周窈的未来注定没有他。

秦宴时收起心思，认真打算起结婚的事，也就在那时，沈絮宁主动找到他，不是告白，只是一场交易。

正如他觉得沈絮宁很合适，沈絮宁也同样觉得，“我不认为人人都需要爱情，你有钱有势，我有貌有才，而且阿姨喜欢我，我也会好好对你的家人，这不是结婚，只是一场合作，时哥，我们合作吧？”

没有爱情的婚姻完全可以当成生意去经营。

而沈絮宁确实是个不错的合伙人。

秦宴时答应了，两人向家里坦白，干脆地订婚，甚至开始筹备起婚礼来，直到就在他们都已经开始挑选婚礼会场的时候，沈絮宁忽然收到埃戈兰剧团的邀请。

她犹豫许久。

最终还是秦宴时劝得她。

可这些周窈都不需要知道。

秦宴时说，“你一直是我的最优选。”

他说得真诚，看向周窈的眼神也平静，不象是在说谎，可周窈已经茫然了，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。

她问，“为什么？”